魅力成州行
魅力成州行
陇南称之为陇上江南，地居甘肃南部。水系有西汉水、白龙江、白水江、嘉陵江合流成为长江的上游，气候属于亚热带气候，辖八县一区。我认为真正意义上的陇上江南是成县、徽县、两当和康县。武都和文县是典型的陇南山区，礼县、西和从地貌而言更像渭北高塬。徽成盆地其实也只是陇南人的一种爱称，确切地讲它属于一种浅山丘陵地带。我对成州的感知停留在沿途公路边所见的表象上，只知这里是丘陵黄土，气候温润，有名的产粮区，适宜人居。而没有深层次去了解它的人文地理、自然景观、美丽乡村。今年市法院钱芙贤院长让我同她一起陪最高人民法院咨询委员会委员、原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郝洪涛调研司法体制改革的相关课题，寻访了郝老年轻时学习工作过的地方，我才对成县有了进一步的认识。那水、那山、那人家、那风景让人目不暇接，思绪万千，有感而发，述诸笔端。
我参加工作之初，到武都报道，必经成县。在后来的往返途中坐在班车上遥望沿途的风景，丘陵逶迤，树木葱郁，土地肥沃，确认这在陇南山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到市上工作后，经常到成县下乡，主要还是待在县城里，进一步了解到有金徽县银成县的说法。这里属于农业大县，物产丰富，农民富庶，衣食无忧。全市开展“联村联户”和“精准扶贫”工作，我陪钱芙贤院长联系的是黄陈镇的苇子沟村。我们都联系着自己的贫困户，进村入户了解农民的收入，家庭状况，帮助农民提质增效。我的感觉是成县再贫困的农民都比我在宕昌工作时了解的富裕群众的生活好。成县的农民至少每家都有存粮，真是丰衣足食。只是缺钱花，因病因学，因疾致贫的人较为典型。而宕昌的农民普遍不富裕，如遭遇天灾人祸，举家衣食就没有着落了，既无钱又没粮，怎能叫人不心慌。尽管贫困的程度不一样，我们还是要尽微薄之力，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解决群众行路难，吃水难，上学难，就医难的问题，核桃高接换优，市法院投入核桃接穗8万株，修建通村公路，解决群众吃水难，苇子沟脱贫了。钱芙贤院长的联系村又调整到鸡峰镇的长河村。鸡峰山是著名的风景区，三年的扶贫工作我们无暇顾及周边的风景，多少次行走在细微的晨曦之中，又回归在苍茫的暮色之夜，头顶着寒风暑热，身披着弯月星辉。虽苦着累着，但心里甜着乐着。第一次去长河村山高路陡，徒步往返十八公里，女院长钱芙贤硬是没叫一声苦。当看到一九六四年修建的铁索桥锈迹斑斑，木板腐烂，她心里思考着村民的过河难；当看到校舍破烂，学生无桌椅板凳，无水喝无干粮，她想到了孩子上学难；当看到村民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土特产运不出大山，她想到了修路；当看到长丰河浪急水湍，村民的安全有隐患，她想到了筑修坝堤。第二次进长河村，钱芙贤邀请成县县委书记李祥，交通局长、水务局长、财政局长、扶贫办主任，沿长丰河进行勘察有无可能开通沿河进城的通道。一路徒步走来不是悬崖峭壁就是羊肠小道，不是河床沙滩就是乱石泥坑，钱芙贤的脚走肿了，脚趾甲磨掉了。付出总有回报，在各单位的协助下，年内修通了通乡村水泥路，架起了钢筋水泥桥，筑建了护河堤，翻修了学校，新换了课桌课椅。功夫不负有心人，陇南市中级人民法院荣获了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民心奖”。精准扶贫让我深知，再富庶的地方也有贫富差距，环境条件再好的地区也有穷乡僻壤，再繁荣的街市也有人迹罕至的地方，成县的发展变化同样牵动着我们联村联户人的神经。
郝老的到来，让人进一步深化了对成县的了解，成县不得不让人再一次全方位地去认识她。郝老是成县小川人，曾任康县县长，陇南地委副书记，甘南州委书记，省政府秘书长，省法院院长职务，是陇南人民的优秀儿女，是陇南人的自豪和骄傲。陪他下乡调研我深感荣幸，成县县委书记李祥既当引路人，又当解说员，一路乐此不疲地解说宣传着成县的一切，成县城乡发展的脉络和政府的所作所为清晰地呈现出来了。
四月的成县，原野一片葱茏，山川褪去了烟花柳絮、姹紫嫣红，树木田禾在茁壮成长。绿油油的麦田，麦苗绿浪翻滚，麦芒已经抽穗，油菜籽茧荚饱满等待收割。核桃密布，青果坠枝，杏李已黄，馋延诱人，樱桃晶莹，色香俱全。野草薰蒸，万物欣欣向荣。我们一路向北，向成县的北边山区进发，良田逐渐退居身后，迎面而来的是山峰源林，小桥流水。低矮的丘陵长满一丛丛苍松巨柏，墨绿与嫩绿，浅黄与碧青杂呈交替，乔木与灌木丛蔓延交错，山林与良田交替横陈。那一湾水，那一坡树，那一处处的村庄交相辉映，给人的感觉就像到了四川的广元市，气候温润，凉爽宜人。越往北走，山变得陡峭，路也有些崎岖，村庄零星地洒落在山林地洼之处，核桃树星罗棋布，房前屋后的果树枝桠繁复。村舍没有整齐化一的规划，但错落有致，青堂瓦舍，绿树掩映，鸡犬相鸣，远离喧嚣，宁静祥和，原始村落给人一种久别的安慰。王磨镇浪沟门村到了，村长兴致勃勃地在村民服务中心等待着郝老一行。刚摘下的杏李端上来了，玛瑙般的西洋樱桃晶莹剔透，小西红柿鲜艳欲滴，大家分享了村民的喜悦后，继续向大山纵深前行浪沟峡行进。群山叠翠，林壑生烟，峰廻路转，柳暗花明。车子在峡谷中行走，巨峰把河谷挤压成一条只容小车穿行的缝隙，溪水在河床沙石上流淌，车子在流水乱石间穿行，光线忽明忽暗，潮湿与清冷弥漫周身。两面的山势如巨龙出海升腾飞旋，其威如猛虎下山，虎啸山谷，凌厉无比；其险如黑云压城，危石坠落，有如雪崩。经过艰难地爬行，车子钻出了峡谷，走出群山到达了一处开阔的高山草甸。这里四周青水环抱，溪水弯曲流淌，形成相对封闭的盆地，山脚下的高地上散落着二十多户人家。如果把这里的形状比作长勺，则意味着这里的人家家道殷实，衣食无忧。如果比作蝌蚪，则象征着这里灵动飘逸融入山外的经济大潮欲为时代的弄潮儿。好客的主人见有人来老远就迎上前来打招呼，四五只小狗见了陌生人如久逢的熟人跳跃翻滚。农户院落里堆放着一排排蜂箱，蜜蜂如云飞舞嗡响，散养的土鸡成群结队。
我们坐在农舍饮茶休息，从农户口中得知，这里的年轻人已搬到山外的浪沟门村定居，剩下老人在这个叫袁坪的村子里养蜂喂鸡不肯出山。这是一个相对悠闲与外界很少联系的地方，生态植被保留了原始的状态，很少遭到人为的破坏，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疗养休闲的好地方。县委书记李祥谈了他的想法，要借助成县得天独厚的生态、文化、历史资源和区位优势，发展全城旅游，在南北两山打造百公里生态旅游环线。作为北线的一个重要节点，要在袁坪建设自驾游露营基地，用旅游推动农民的增收提效，帮助农民脱贫致富。郝老讲他在上小学五年级时，他被抽调到浪沟门大炼钢铁，六十年过去了往事历历在目，真是往事如烟。当年大炼钢铁，树木恣意砍伐，现在这里的植被保护得这么完好实属不易。我猛然想起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这里是当今的桃花源，得益于政府建设美丽乡村，人们陆续搬出大山居住到了浪沟门，这里的生态才得以修养生息，客观上也保护了自然环境。在返回的路上，郝老记起了炼铁的遗址，在那里找到了当时铸铁时遗留下来的生铁，郝老捡了两块要拿回去作纪念，我们为郝老身居高位而不忘家乡的举动深深地所感动。到王磨镇我们参观了钓鱼池，这里经土地流转建成了养鱼池，人们可以垂钓，可以休闲。小木屋一年四季均能度假，经营方式的转变，富裕了农民的腰包，同时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到牡丹园、芍药园，金银花园，我们见证了新的一种农业生产方式叫套种。核桃的栽植在成县已经普及，不论走到哪个乡镇，哪个村落，田间地头到处是核桃树。老品种的核桃树，树大深根，山林里沟坎上随处可见，新品种的核桃树主要栽植于田地里，山地里平畴间蔚然成林。在核桃树底下又套种了牡丹，长成了牡丹园，种植了芍药就成了芍药园，种了金银花就是金银花园。这样既提高了土地的产值，又可供游人观赏，是一件一举双得的事。我们去时牡丹花期已过， 金银花的花期还尚未到来，只邂逅了芍药的花期。满山遍野的核桃树下，芍药花花团簇锦，五颜六色，香气宜人。碧绿掩映下的花海，让人流连往返，欣然陶醉。钱芙贤冒出一句诗意的话来：距离产生美，面积也产生美。我想这是一种繁复之美，一丛丛，一坨坨的芍药姹紫嫣红，堆积叠加成花的海洋，是美丽的绽放，是美的盛妆。如果说简约之美是用一朵花代表整个春天，那么繁复之美则是用整个春天铺陈一朵花的渴望。这种美是姹紫嫣红开遍，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是千树万树梨花开，是 可爱深红映浅红，让人在眼花缭乱中感受到一种视角冲击力，当这种美达到不可复加的程度时也就是美的极致了。
翌日清晨，我们信步登上南山植物园，天气响晴，天空蔚蓝，山川不生尘，林霭不生烟。等高远眺，丘陵逶迤，青山漫延，古成州坐卧在青山碧水之间。身临其境，乌语花香，芳草萋萋，风和景明。李祥介绍说：植物园是流转了近5000亩农民的土地而建成的，正在筹建一条樱花大道连接县城，供居民游客登山观景。侃侃而谈中我们得知作为全城旅游开发的一个重点政府将打造中线著名历史、文化、遗迹等精品景点旅游线，从汉代的西狭摩崖石刻，到唐代的斐公莲湖公园，从杜甫草堂到宋代的吴挺陵园，展示古成州的文化底蕴，以文化旅游拉动城乡经济的发展。随后我们乘车向鸡峰山攀登去看最美乡村建设，登上鸡峰山腰来不及去鸡峰山观景还是赶路去看乡村。停车远望眼前千峰万壑如海浪般从天边涌来，千万顷碧波海浪汇聚成绿色的海洋，通乡通村公路如白色丝带在崇山峻岭间飘逸。成县投资几亿元建成乡村公路，彻底改变了农村的落后面貌，把十万大山与世界连接起来了。这是精准扶贫的连心路，是老百姓的致富路。路随山梁而建，车随路而前行，雾因林而升腾。人行走在这青山绿树间就十分地惬意和轻松。一路上郝老讲起他年轻时的经历，时任成县县委书记的蒲泽是他的好友，而蒲泽正好是我亲房内的爷爷。郝老得知我是蒲泽的侄孙后，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蒲泽的趣事。蒲泽是一个质朴的县委书记，和老百姓打成一片，是个只为实，只为民，不为上的官员。爱好下象棋，开车，打猎，曾一枪打准一个鳖盖，让时任地委秘书的郝老美食一顿。当年成县受灾，蒲泽脚踩两腿泥到省委要粮，感动了省委的领导，群众得到了及时救助。后到武都任县委书记，修河堤抗洪有功，攫升为省林业厅厅长，任十二年后退休。言谈之中我们已下山来到了大湾村，村子依山傍水，依势而建，流水淙淙，小桥流水，栈道弯弯， 炊烟袅袅，银杏老树新枝，苍松古柏参天，农人悠闲自得。生态保护完好，村落古朴自然。
继续翻山越岭就到草滩村了，草滩村广场很有现代韵味，平坦广阔，匠心独具，古井依然，电商服务中心赫然映入眼罕，大学生村官张璇是鸡峰镇电商的带头人。市委书记孙雪涛助推陇南电商发展，在他联系的草滩村有了充分的体现。土鸡蛋，土蜂蜜，山野菜，核桃源源不断地从这个曾封闲的小山村进入到都市的千家万户。孙雪涛在安徽的同学捐赠了100万元修建了这个村民文化广场，同时把淮南王刘安的塑像也镌进了这个大山深处的小山村。《淮南子》里著名的二十四节气，及豆腐的做法也跃然于墙壁之上，这是一种文化的融合，是传统文化与现代精神的碰撞。村子的支柱产业烤烟已成为村民主要收入来源，年产值3000万元，人均可分配4万元。精准扶贫让农民真正得到了实惠。天空不时飘起了细雨，起程往潭河，宋坪赶路。
云雾罩笼了山林，车子时而上山，时而又转入山谷。辗转曲折中领略了成县南部山区的妩媚和娆妖，环境的优美与秀丽，这里的生态如深藏闺中待嫁的绣女，甜静而清纯，光鲜而润泽，质朴而完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得到了一种淋漓尽致的表达，色彩得到了一种浓墨重彩的抒写。山林并没有因为修筑公路而破坏，村落不因改变基础设施建设而人为的强行搬迁，保持了原始自然的风格，这在今天城镇化建设中是多么难得的举措，值得褒奖，宣传、推广。细雨蒙胧，烟雾缭绕，车子依山而行。走到赵坪，登上凤凰台是村民服务中心，院子里千年的古老槐树与铁匠树遥相呼应。这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于1200前年，四川大槐树下，有一名门闺秀赵氏，爱上了穷苦书生严氏，相爱私奔出剑阁往长安，步行到成州长丰河。正巧遇上了出长安过青泥岭在成州建草堂南下剑阁入川的杜甫，始知安史之乱，就驻足在史山坪村。晚间梦见麒麟从天而降，“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梦醒后认为是瑞祥之兆,决定定居史山坪，遂建麒麟寺。但见此处四周皆为梧桐，误以为杜甫笔下的《凤凰台》就是此地，遂庐而居。并种下了象征他们坚贞爱情的一对树，一颗为槐树，表示怀念故土及亲人之意；一颗为铁匠树因坚如钢铁，忠贞不谕之意。虽风雨千年两树却依然枝繁叶茂，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之树常青。这只是一个传说，还是回到现实中来，村子里苍松翠柏，银杏树，铁匠树在鸡峰山下随处可见。村有古树就是一个村的根，也是这个村人脉繁衍延续的见证。
雨过天晴，我们又走进了光明之中。宋坪乡的双旗沟，郝老寻访的是和他一起上初一同学的足迹。那位同学在初一时，身背一块木板只身前往小川镇贩卖，然后上学，多少年过去了，郝老仍然忘却不了此事。现在走进双旗沟村时，已是人是物非，当年的旧貌已焕然一新，宽阔的水泥路已通往各家各户。古树新枝环抱的钢筋水泥房已彰显出农民的日子甜蜜幸福。过去贫困的日子如过眼烟云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干净整洁，悠然自得的农家生活展现在人们的眼前。我们为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倍感欣慰，通过对旧时人们苦难的缅怀更摧人奋进。在农家稍事休息，食用了火烧饼后继续上路，沿长丰河向宋坪进发，路是盘山公路，山是绿树成荫，道路两旁杂花生树，芳草萋萋，山花烂熳。遂想起唐.白居易的诗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踏破铁鞋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钱芙贤冒出一句诗：车在雾里走，人在画中游。真是河山处处入画卷。不一会到了宋坪的李梁村，这是一个典型的山野村落，农户零星地散落在山坡丛林之中，但青堂瓦舍格外醒目，政府改造的只是修建了通往各户的水泥道路，拉通了电线，开通了网络，接上了自来水，村容村貌还是保留了原来的模样，让人在宁静中享受到一种祥和，在恬适中倍感生活的惬意，在自然中活得心安理得，在平淡中安居乐业。雾岚在弥漫，炊烟在升腾，鸡犬在鸣叫，农人在田间劳作，百乌在和鸣，山花在芬芳， 这是否就是陶公诗意中的栖居，是否就是历代文人心中的田园。不一会云雾散去，山村的主峰上突现出一座麦垛型的巨峰，我以为是鸡峰，李祥解释说这叫麦垛峰。奇峰突兀， 云缠雾罩，奇特无比，可以祈福。大家一下子活跃起来，照像合影，不亦乐乎。李祥给郝老讲，这里是全城旅游的南部环线之一，主要打造百公里生态环境美丽乡村游。钱芙贤赞口不绝，小盆景打造大景观，美丽乡村造就大旅游。这时我也恍然大悟：成县政府正在做三件大事，北部打造百公里生态环境游，中部打造精品历史文化游，南部打造百公里美丽乡村游。
行程即将结束，但大家意犹未尽，我对成县的认识升华到理性的层面，时间短暂但不虚此行。成县的那山那水那景那村那人已深深地融入我们的心灵之中。用心去感知它，用行动去美丽，这才是大家应该去做的一件事。此时，我想起了召公“劳己不劳民，为公不为私”的伟大精神。关于召公的记载，官方的典籍中很少见到，唯一可信的资料，便是《诗经》中《诗.召南.甘棠》的记载。诗经是纯粹的民歌，劳动人民口传口唱的歌，可见一个人真正地为人民做了好事，真正的为政清廉，人民是不会忘记他的。召公没有留下巨著鸿篇，没有留下警世名言，甚至没有能够留下只言片语。然而，他却把自己留给了煌煌三千年历史，留给了一代一代生息繁衍的中华民族的子孙。历史与道德的承传有时候是不需要文字的。借用张帅峰《清风之源廉吏之祖—记召公》里的话作为结束语：“一种伟大的精神是依靠生息着的民众的拥戴，是依靠社会主流的支撑与包容而继往开来的。精神本来是无形的，而融汇与吸纳的形式和流程，却是可见的。”
二〇一六年五月二十六日
